。生命裡無法承受的輕。

11

為了補上我們的歌賀歲檔期的遺憾，周深在三天內除了正式的比賽，花了不少的時間在跟節目組事先預錄賀歲檔所需的歌曲，從一人就能掌握的水形物語，到與費叔叔合唱的南屏晚鐘，李克勤都坐在台下觀摩著錄製的情形。

他還記得昨天剛到攝影棚時，那時的自己早一步闖進小百齡的休息室滑著手機等待周深的到來。

開門的那剎那他看見周深驚嚇的樣子，但對方很快地收拾情緒抱怨了一下克勤老師怎老愛闖他的休息室，一個人鑽到櫃子前擺放起隨身用品。彷彿怕場子冷了似的，小鳥滴滴咕咕的不停，反而是坐在鐵椅上的李克勤放下手邊的事情一雙眼睛盯著那轉來轉去的身影，一刻也沒停止跟隨 。

「克勤老師，你這樣真的……像個跟蹤狂。」

「是嘛？我之前開演唱會的時候我的粉絲都說我們像情侶啊。」李克勤想起那天在演唱會隨口開的玩笑話，半真半假的也牽引起自己的笑意。

周深愣了下，想起自己的奢望是他嘴裡的玩笑，不由得心頭一悶。「都這把年紀了還開這種玩笑……。」周深是真的帶了點怨懟，但相對性的抱怨聲小了許多，可仍被耳尖的李克勤聽的明明白白。

「我沒有開玩笑啊～～。」

「克勤老師！已婚已育的人都像您這樣無所畏懼的嗎！」周深氣嘟嘟的轉過身拿起沙發上的軟墊就不客氣的敲了對方的肩胛。

李克勤只是緊盯著周深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原先臉上的嘻皮笑臉也盡褪。

愣了下，少見李克勤扳起嚴肅的臉，周深內心浮起了慌張還想是不是自己真的冒犯到他了。

李克勤檯面下嚴肅歸嚴肅但都是針對節目的要求與自我的部分居多，真要說對周深發脾氣或做過多的要求，可是一次都沒有過。

「對不起，要是真的讓你感覺不舒服就直接跟我說。」雙手合掌李克勤誠懇的請求原諒。

「啊啊啊～～～別這樣別這樣沒有沒有的！！……克勤老師！我只是……我……」周深我了半天也我不出個所以然，善忌的性格他一直都拿來當節目效果，真正的妒忌只能夾在那些玩笑裡調侃自己。

明天他們還有三首歌要唱呢，雖然都排演的差不多但總不能在這個時刻造成彼此的矛盾。周深內心急著想著該如何不讓兩人最後這次的相處搞砸了。

李克勤看著眼前有些緊張的人影，反而緩緩笑了起來點點頭的沒針對這件事在繼續下去。話鋒一轉「聽說你接了歌手?」

「嗯……之前就在接洽了。」周深沒想到對方會問起，毫無防備的點點頭。抱著手裡的抱枕一屁股坐在李克勤身邊，手指頭還不忘捏著枕角搓揉舒緩緊張。

「前半段的曲目都想好了?」

「嗯……不過他們叫我……找首歌跳舞。」周深一臉艱難的整張臉都皺的緊緊。

「那麼沒自信嗎?」李克勤看過幾集，隱約能感覺到那也是一檔很有套路的節目。

「克勤老師你也知道我就不愛運動……。」周深翻白眼的瞪了眼對方自然而然的將那顆塞滿煩惱的小腦袋一歪就靠上李克勤的肩膀。

許多時候周深都沒感覺到自己的這些小動作有多親暱，走廊上自然地挽上李克勤的手，遊戲機自然而然的牽手，緊張時就互揪著對方的手腳，開心時興奮之餘聯投入對方的懷抱都顯得理所當然。小腦殼沒幾下的就靠在對方身上，在不然就如同之前那樣，時常就把李克勤當個枕頭安睡了起來。李克勤從沒點破，不論是為了節目效果還是那來自於周深內心深處的不安全感。

「排演過了嗎?跳一段來看看?」李克勤輕推了周深的肩膀，慫恿著對方現場來一小段。周深眼神死的百般不願的被從沙發上拔起來。

「反正你流口水睡到翻白眼的樣子我都看過了，還有那個沒屁股的扭腰……。」

「還說!」被說得面紅耳赤……小貓炸毛的差點又壓回沙發把人掐死。

「唉呦……!」拗不過對方的堅持，周深稍微說了達拉崩巴串插極樂淨土的設計，深知老人家對這個沒什麼概念倒是跳過了一大段解說，直接進入副歌要跳舞的階段。僵持了很久，周深才輕踩腳步內心念著舞蹈老師給的舞步流程。明明只是很簡單的彈指原地轉圈踩踏但周深還是僵硬的數著步伐，整個不自然感充斥著。

李克勤壓制著想笑得心情，伸手幫忙拍手想幫眼前的孩子找回那已經不知道亂到哪去的拍子。

周深試著抬頭不要看腳好維持住最後一個轉圈踩踏，可一個不注意那腳板還是能勾到了小腿肚上，一個踉蹌明確顯示著要仆街。

李克勤一個反應向前接住那差點絆倒在地的人影。「沒事吧?嚇到了嗎?」

還有點驚魂未定的沒能反應過來，抬頭看著那緊握住自己雙臂的李克勤。「沒……沒事。」周深懊惱著連這點小動作都做不好，又把頭低了下去。

「跳舞急不來的，跟唱歌一樣感覺很重要的。」李克勤笑了笑沒想去對這些多做評論，倒是抓著周深的手就此沒放開了。「換你陪我跳舞吧。左麟右李我可是舞蹈擔當呢。」

「啊～～～？」陪跳舞？周深抬起頭看李克勤是否腦殼燒壞，他剛剛不就已經完美示範了自己的腳殘了嗎？還能陪跳啥舞？廣場舞還是健康操啊？

「欸～～～放輕鬆，腦子裡別想那麼多嘛～～。」一把將周深的左手拉上自己肩膀搭上，再將對方的右手掌心扣在自己手裡。「喏～鞋子脫了把腳踩上來。」李克勤示意自己的腳背。

「不要啊！腳指會壓斷的！」踩腳背！？聽起來好痛啊！

４５公斤，一隻大型犬都跟他差不多了……李克勤不禁想起家裡那兩隻黃金獵犬絕對有能力撂倒小崽。「在不上來我就把剛剛的影片上傳好友圈。」

周深快狠準的馬上聽話照做踩上李克勤的腳背，兩個人的距離瞬間縮短了不少，害怕自己心跳被聽到的周深嚇得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腳丫子。

「放鬆，你緊張我才真的會擔心骨折。放鬆～。」李克勤帶點威嚇性的嚇著小崽。滑開的腳步瞬間帶出了慢三步的初階華爾滋。

李克勤輕輕地哼著拍子，輕易地帶動周深的腳在原地緩慢的前後左右交錯。「小崽，最後三首歌要好好唱啊，第幾名無所謂。但這是我們最後一次在這節目見面了，談戀愛要有始有終。」

「……對克勤老師來說，一切都那麼游刃有餘。」周深低著頭不在乎名次，一直以來他的目的只有唱更多的歌而已，然而接踵而來想到的只有即將到來的別離。

「是嗎？我在你眼裡是這樣的人啊……。」

「是啊，其他就不說了但工作上……好像任何事都在你的掌控之中。」周深仍有些緊張的不時看著李克勤移動的腳，明明有自己踩在上面的重量但流暢步伐的樣子讓他感覺很不可思議。

「欸欸，哪些是其他啊?沒有呀～～，我也有苦惱很久的事情，無法掌控的。」

「有嗎？」是他掩飾太好自己察覺不到嗎？周深想不起有何事難倒過李克勤。一臉好奇的抬頭看著那盯著自己的人。

李克勤頓時頓了下，盯著那雙水亮大眼「你啊。」

「……對不起，我就是一個很難搞的人，委屈老師整季節目都跟我搭擋了。佔用了老師的時間害你沒跟小鬼搭檔到真是非常的不好意思啊……。」

「唉呦，怎又說到那裏去了……。」李克勤一把將人拉近，整個頭顱就這樣靠上了周深的肩膀，低沉的聲音小小的，悶在周深的耳邊。「你偷親我讓我很煩惱呀。」

那瞬間從腳底竄出寒意，恐懼害怕畏縮逃避的所有負面情緒席捲而上，滿腦子要逃。可被李克勤緊緊摟著的身軀除了顫抖什麼都做不了。

他應該要否定的裝作沒這回事的可慘白的臉色瞬間出賣了他，一句反駁的話語都說不出口，急忙的低下頭害怕要在那張臉孔上看到厭惡自己的表情。瞪大雙眼的看著自己白一色號的雙腳還踩在對方腳背上，想移動卻抖得不知所措。「對……對不起……我……我……。」那已經淹上來的海水在眼眶裡匯集成波，差點就要淹過了界線。

安撫地拍拍他的背。「傻仔，我沒生氣，冷靜下來。」李克勤摟住那渾身發顫的人一步步地走回沙發旁，緊摟著對方一起跌坐回沙發上。

深怕放手這個傻仔會做出什麼驚人的事情來，使了勁將人帶上自己腿上，無論自己怎麼安慰那顆一直低著的小腦袋瓜始終不願抬起頭來。一刻都不敢放手只能任由對方埋進自己肩膀上開始啜泣起來。一聲聲的對不起黏膩的隨著哭聲啜泣著。李克勤只是仰頭靠在沙發上靜靜地等著，手掌輕拍像是在哄寶寶似的，猶如那天一樣，開始研究起小崽的髮漩，想著休息室的門是否落鎖了，想著晚上的節目排程，看似毫不在乎的思緒只是李克勤在用自己的方式化解緊張。

似乎是哭累了小崽原本緊揪著自己雙肩衣料的手，似乎試圖想把腰間交握摟著的手臂分開。可那力道根本挪不開李克勤的手臂。

「我們可以好好談了嗎?」側過頭想看看那哭鼻子的人，但對方仍就躲著。「別哭呀，晚上上不了妝會挨造型師罵的。」李克勤一把將人挪到身邊的位置，但仍緊扣著周深一側的手掌避免對方如脫兔般的逃走。

自知是無法逃避，周深赤著雙腳縮在沙發上，只有那隻被緊握的手跟李克勤聯繫著，其餘的部份周深極力地將自己縮進沙發角落。

沉默在兩人之間盤旋，李克勤看對方似乎平緩許多決定由自己出手敲掉這個屏障。

「Charlie，我很珍惜我們合作的這段時間，人生……很難得能遇到跟自己合拍的搭檔。」不論是價值觀還是對音樂的品味或是對唱歌的追求，李克勤承認截至目前的人生，沒有一個像周深這樣跟自己如此契合的對象。那些在記者在粉絲面前開的玩笑一半是玩笑一半也是他只能放在歌曲中的真實。「唱歌跟演戲一樣，在表演的當下就要忘記真正的自己投進去裡面的角色。跟你說的不是玩笑，我很高興在歌曲裡跟你拍拖了三個月。」

「Charlie你真的很勇敢，我相信要做出這樣的行為除了一時衝動，一定鼓起了很大很大的勇氣。你是如此懂事聽話的孩子，一定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我只能收藏著你的這份心意好好的在歌曲裡回應你。」李克勤知道這一切很殘忍但他深怕沒有個”了結”這孩子不會在踏出新的一步。對李克勤來說周深是很重要的存在所以不想隨隨便便的敷衍掉這個人的真心，不論那是不是一時的迷茫或者是更深層的東西。

這段時間他想了很多，很久，很雜。想著怎麼回應小崽的這份情感，怎麼做能讓小崽清楚”現實”。可到頭來李克勤意識到周深是最清楚一切的人，但他還是這麼做了。這份代價他要扛的比任何跟這件事情有關的人都重，都痛。想清這些李克勤反而為他感到難受。

早個二十年或三十年，假若他還沒成家立業就遇到這個跟自己如此合拍的人，他會受到周深的吸引嗎?那是必然的。

可年齡與現實的鴻溝活生生地就劃開了兩人的人生軌道。

「聰慧如你。應該懂得我在說什麼，除了我普通話還是不夠標準這點。」李克勤搖搖自己的右手苦笑地想尋求對方的回應。

「乖仔，你很棒很好，要有自信，你值得更好的人，你也不想我變成糟糕的人，不是?不要浪費我們相處的時間了，快抬頭看看我呀，看看你的克勤老師。」

周深抹抹那停不下來的眼淚，鼓起勇氣的抬起頭來，對方正笑著，猶如每一次對自己的肯定一般的笑著看著自己。

那瞬間他嚎啕大哭了起來，向前緊抱著自己戀慕著的那個人，聲嘶力竭的像是要把一輩子的眼淚流光一樣。

愛過後 夢醒了 短暫

愛過後 快樂總比回憶短暫